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晋南北朝秘史-中华历史文化-空若网
却说晋武帝以为天下平息,四海晏然,聚集文武商议罢州郡武备。
大臣山涛谏曰: 州郡之兵,留防境患,古来有之,岂宜去也!伏望陛下学古制而获大治,慎先谟以怀永图。
武帝弗听,自主决之。
次日出诏,往发州郡去,命州郡悉去兵政。
其诏曰:昔在汉末,四海分崩,刺史内亲民事,外领兵马。
今天下为一,当韬戢干戈,刺史分职,皆为汉氏故事,悉去州郡之兵,大郡置吏百人,小郡五十人为例。
敬此悉闻。


时交州牧陶璜见诏,以为不可,亦上言曰:

交州东西数千里,不宾属者六万余户,服官役才五千余家。
二州唇州,惟兵是镇。
又宁州诸夷接据上流,水陆益通,州兵未宜约损,以示单虚。
州郡之兵,宜存卫边城,不可约损。


时山涛亦言,不宜去州郡武备。
帝俱不纳。
至永宁以后,盗贼蜂起,州郡无备,不能擒制,天下大乱。
初,鲜卑莫护跋始自塞外,入居辽西棘城之北,号慕容部。
至孙涉归迁于辽东之北,内附中国,数从征讨,有功拜大单于。
至是始叛,以兵五万寇昌黎,此乃戎乱之始,如涛、璜所言。
因此各州郡雪片上表,入朝奏知武帝。
武帝大惊,急与群臣计议,颁诏去各州郡,命刺史各兼兵民之政,因是州郡镇之政,尤繁重焉。
天下不宁。
其后诸故因忿愧,杀害长史,渐为民害,是因此起。


郭钦进书

当时御史郭钦等入朝,上疏曰:

戎狄强犷,历古为患。
魏初民少,西北诸郡皆为戎居,内及京兆、魏郡、弘农,往往有之。
今虽服从,若百年之后,有风尘之警,胡骑自平阳、上党,不三日而至孟津,北地、西河、太原、冯翊、安定、上郡,尽为戎庭矣。
伏望陛下以平吴之威,谋臣猛将之略,渐徙内郡杂胡于边地,峻四夷出入之防,明先王荒服之制,此万世之长策也。


武帝览之弗从,曰: 秦始皇时,筑墙万里,以防胡虏,谁知祸发萧墙之内,不在匈奴之中。
今天下一统,谁敢贰叛? 因谓群臣曰: 朕闻治天下有道,在于得人,卿等何如不举贤良方正有才之士入用,专进迂阔之言? 言讫,命有司发诏往各州郡,命举贤良方正才学之士,赴选朝用,颁诏去讫。
大臣何曾上言曰: 窃闻广陵华谭,有殊节操,好学敏慧,陛下若能用之,国政可定。
武帝曰: 既有此贤,即宣至京中,亲试策之。
于是遣使往广陵,诏华谭至金阶之下。


谭拜舞毕,武帝亲策之,曰: 今四海一统,万里同风,然北有未羁之虏,西有丑施之氐,故谋夫未得高枕,边人未获晏然。
将何以长泯斯患,混清六合乎? 华谭对曰: 臣闻圣人之临天下也,祖乾纲以流化,顺谷风以兴仁,兼三才以御物,开四聪以招贤。
故劳谦日昃,务在择贤俊,义龙跃,帝道以光也。
武帝嘉其对,又策之曰: 帝舜以二八成功,文王以多士兴周。
夫制化在于得人,而贤才难得。
谭又对曰: 今州郡贡秀孝,台府简贤良,譬南海不少明月之宝,大宛不乏千里之驹也。
武帝悦之,以为郎中。
于是罢朝。


北魏祖逢天女

却说北魏之先,出自黄帝,黄帝之子昌意,昌意之少子受封北国,有大鲜卑山,因此以为号。
其后世为君长,统幽都之北,广漠之野,畜牧迁徙,射猎为业,淳朴为俗,简易为化,不为文字,刻木结绳记事而已。
时事远近,人相传授,如史官之纪录焉。
黄帝以土德王,北俗谓土为托,谓后为跋,故以为氏。
其裔始均仕尧时,逐女魃于弱水,北人赖其勋,舜后命为田祖。
历三代至秦汉,獯鬻、猃狁、山戎、匈奴之属,累代危害中州,而始均之裔不南下,是以载籍无闻。
积六十七代,至成皇帝,讳毛立,统国三十六,大姓九十九,威振北方。
宣帝时,南迁大泽,方千百余里,厥士昏冥沮洳,谋更南迁,未行而崩。
献皇帝时,有神人言: 此地荒遐,宜徙建都邑。
献帝年老,乃以位授子圣武皇帝,命南移。
山谷高深,九滩八阻,于是欲止。
有神兽似马,其声似牛,导引历年乃出。
始居匈奴故地,其策略多出宣、献二帝,故时人并号曰 推寅 ,盖俗云 钻研 之义。
传至拓跋诘汾,为人孤弱,诸部各散。


却说北魏圣武姓拓跋,讳诘汾,尝先亲耕于山泽,忽一日,欺见辎耕自天降下,诘汾奔前去观,见一妇人生得千娇百媚,万种风流,前来相见。
谓诘汾曰: 吾乃上界天女,玉帝因见君祖宗积德,敕吾降凡,与君为室,君不嫌丑陋,乃妾之幸耳。
诘汾曰: 蒙天帝赐我姻缘,何德以当之? 言毕,遂与施礼,相携手回第,设筵相待。
至夜,二人成亲。
欢会三日,天女辞曰: 吾今请还天宫,不敢久留。
吾昔受命于天,只许三日姻眷,今已满足。
吾去之后,期年周时,与君复会于前日相见之处,不可遣忘。
言毕,相辞欲行。
诘汾不忍相离,因留恋之。
俄而天女化清风不见。


诘汾自天女归天之后,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,不觉一载。
猛然思起天女临别之言,至是日依然径入山泽伺候。
不霎时,见天女驾五彩祥云,自天下来,抱着一个小儿,进前与诘汾相见曰: 别来无恙,幸不失信。
以所抱小儿授与诘汾,又曰: 此是君之子,乃当世帝王也,君宜善抚育之。
言毕欲行。
诘汾接得小儿,扯住天女曰: 一日夫妻,百夜恩情,自卿归天之后,忘餐失寐,要思一会,不能一见。
今蒙降临,何以去速!可同我归第,攸叙一夜,来早归天未迟。
天女曰: 此乃天帝之敕,与君姻缘,只在此遇,岂敢再延? 语终,化清风不见。
因是诘汾垂泪,抱着小儿归家恩养,取名力微。


黄帝修德上天知,敕降神女裔为妻。


不觉明年产真主,北伐从斯作帝畿。


武帝托孤

庚戌,太熙元年四月,晋武帝卧疾将笃,遂诏车骑将军杨骏入宫内卧所,武帝曰: 朕今不豫,以皇太子顾托于公。
公宜念朕半子之亲,以慕周公之辅而佐之。
骏曰: 陛下善保龙体,以重天下之望,臣岂敢不效忠贞,而报今日殊遇之恩。
帝又谓近臣曰: 卿等素怀忠义之心,以上政治之方,勿少忘替。
言讫而崩。
太子与诸大臣俱各涕泪。
次早,举哀发朝,停柩别殿。
武帝崩时,年五十五岁,庙号世祖,在位二十六年。
改元者四:泰始十年、咸宁五年、太康十年、太熙一年。


史说,武帝明达善谋,能断大事。
承魏氏奢侈革弊之后,百姓思古之遗风,乃励以恭俭。
有司尝奏御牛青丝矧断,重费民财,武帝即下诏命以青麻代之。
至平吴之后,天下晏然,遂怠于政事,耽于酒宴,宠爱后党,亲贵当权,旧臣不得专任,彝章紊废,请谒公行矣。


却说武帝既崩,杨骏与大臣举哀发丧,孝事已毕,以武帝梓柩殡于峻阳陵。
乃立太子司马衷为孝惠皇帝,改元永熙元年。


惠帝既即大位,以杨骏为太傅,总摄朝政,于是百官咸听骏命。
惠帝又以贾氏南风为皇后,以才人谢玖为太妃,以其子司马遒为皇太子。
其余大臣,俱各加赠封赏。


杨骏独秉政

史说,孝惠帝乃世祖武皇帝之次子,名衷,字正度,在位十七年,后因中毒而崩。


却说武帝疾笃时,杨骏独侍疾禁中,诸大臣皆不得在左右。
骏因私意改易要近,得其心腹。
武帝正色谓曰: 何得便尔! 时汝南王司马亮虽领职,尚未之国,武帝知之,乃令作诏,以司马亮与杨骏同辅政,未发,又欲择朝士有闻望者辅佐之。
会武帝复迷乱,皇后杨氏奏以骏辅政,帝颔之。
杨后即召何劭作诏,授杨骏太尉、都督中外诸军、录尚书事。
骏受诏,使人趣汝南王亮赴镇。
少顷,帝复问: 汝南王来未? 左右言未至,遂崩。


既而太子衷即位,杨骏入居太极殿,以虎贲百人自卫。
汝南王亮知武帝崩,不敢临丧,乃哭于大司马门外,使人上表,求安葬武帝讫往镇。
杨骏恐其有变,密使人以兵图害。
汝南王亮知,乃连夜以兵驰赴许昌去讫,始免其难。


五月,杨骏自知素无美望,欲普进爵以求媚于众。
奏少帝诏群臣增位,赐爵有差。
自以为太傅、大都督,假黄钺,录朝政,百官总己以听。


却说杨骏见贾后险悍,多权略,忌之,乃以外甥段广管机密,张劭典禁兵。
凡有诏命,与帝省讫,要入呈太后,然后得行之。
时冯翊太守孙楚谓骏曰: 明公以外戚居伊、霍之任,而不与宗室共参万机,祸至无日矣! 骏亦不从。
骏姑子弘训、少府蒯钦,数以直言犯骏,人为之惧,钦曰: 杨文长虽暗,犹知人无罪不可杀,不过疏我。
我得疏,乃可以免。
不然,与俱族矣。
杨骏闻东部王彰贤,使人往匈奴,辟王彰为司马。
使人去,王彰闻之,乃逃不去。
其友怪而问之,彰曰: 自古一姓二后,鲜有不败。
况杨太傅昵近小人,疏远君子,专权自恣,吾逾海塞以避之,犹恐及祸,奈何应其辟乎?且武帝不为社稷大计,嗣子既不克负荷,受遗复非其人,天下之乱,可立待也。


贾氏夺朝权

辛亥,元康元年,却说皇后贾氏讳南风,平阳贾充之女也。
初,武帝立惠帝为太子时,欲取卫瓘女为太妃,因元后纳贾、郭、霍亲党之说,欲婚贾氏南风。
又使荀勖、荀颉于帝前称贾氏之美。
武帝乃定婚贾氏。
泰始八年,拜为太子妃。


贾氏既为妃,心性妒忌,多权诈,太子畏而忌之,因此嫔御罕有进幸者。
而贾氏性酷虐,尝手杀宫人。
或以戟掷孕妾,子随刃堕地。
武帝闻知,欲废之。
杨太后救之曰: 贾公屡有大勋于社稷,岂可以其女妒而忘之耶! 妃得不废。
后太后数戒厉贾氏,贾氏不知其救己,反以为恨,至是不以妇道事太后。
当时若非太后力劝武帝,贾氏安得至今。


惠帝既即位,乃立为皇后,贾氏遂荒淫放恣,与太医程据等乱彰内外。
常使宫人阉宦计,以箱簏装少年入内同寝,中意者留,不中意者害之。


贾后性凶悍,多权略,每惠帝临朝,贾后必在珠帘后独坐。
若大臣所奏政事,贾后不待惠帝自允,俱干预之。
当太傅杨骏入请曰: 天无二日,民无二王。
今圣上春秋正富,政治多能,安用垂帘,扰乱治体,宜速还宫。
贾后闻之,满面羞惭,低首入宫,虽不答语,心甚怅恨。
归内大怒,欲杀杨骏,无计可成。
时殿中中郎将孟观、李肇二人,常被杨骏面谩,心甚恶之。
及闻贾后与杨骏构怨,因见黄门董猛,同入宫,献谋诛骏。
贾后大悦,问: 卿等以何计可诛老贼? 孟观曰: 臣有一计,可杀杨骏老贼。
非可自为,满朝皆其腹心,未可与谋。
娘娘宜使人持书,报楚王司马玮,令其以兵外应,方自诛得,不然反成内乱。
贾后曰: 然。
于是贾后遣孟观以书来见。
楚王司马玮曰: 吾亦恨老贼久矣。
必须吾自以兵入朝,方可行得。
观曰: 请殿下以兵屯于城外,以待内应即行。
我先入宫,报与娘娘,娘娘使人来迎。
却说孟观回宫报知,楚王以兵密屯于司马门外,以候内应。
贾后曰: 其计大善。
卿等密地启帝,称杨骏谋反,宜速下诏收之,若更迟延,早晚祸生。
待帝应允班诏,卿等以禁兵讨之,则杨骏可诛矣。


孟观等领懿旨出内殿,待帝退朝入宫,孟观奏帝曰: 杨骏谋反,欲夺天位,陛下宜早图之。
不然,臣等亦难讨乱。
惠帝曰: 卿何得是言? 观曰: 臣知多日矣,不得不尽孤忠。
望陛下火速降诏,委臣等与楚王共讨之,缓则必变。
惠帝方始大惊,骂曰: 老贼欲效王莽! 因此即命黄门董猛草诏,诬杨骏谋反,命东安王司马繇帅殿中四百人,及楚王司马玮入朝,共孟观等讨之。
孟观得诏,出迎楚王玮,入屯司马门。
又以诏召东安王繇入内,领禁中四百人埋伏。
计策安排已定,俱各以兵埋伏。


次日,孟观入宫,见贾后具说计成,必须娘娘矫圣上手诏,去宣杨骏入内,执而诛之。
然后臣等以兵夷其三族。
贾后闻计,即矫惠帝手诏,使人持去,宣杨骏入议军国大事。
使人持诏至杨骏府中,说圣上在宫内诏太傅入宫,共议军国大事。
骏时欲即行,其弟杨济、杨珧止之曰: 前日吾兄面抑贾后,今日无事宣入内宫,必有诈谋,切不可去,去必有患。
待来日大朝,兄可与弟辞老休致,免累三族矣。
骏犹豫间,皇太后杨氏在宫亦闻知,急自作书,令人射出城外曰: 有人至杨太傅者,千金赏,万户侯。
被贾后宫中人拾得,将来呈与贾后。
贾后因宣言太后同杨骏谋反,即令孟观催东安王,以殿中兵出,以火烧杨骏公府。
杨骏大惊,逃入于厩中,被兵拥入,就杀之。


贾后谋害皇太后

早有人进宫中,来报皇太后杨氏,说贾后夷其三族之事。
杨后大怒,即诣其宫,责骂贾后曰: 无端贱人!先帝不肯娶汝泼贱,是吾抬举娶你。
今日得志,反害绝吾家,有何道理! 贾后亦对曰: 老贱人!你父谋反,故将诛之,何如骂我! 二后相骂,将欲交手,左右宫人急劝解之,送皇太后杨氏回宫。
贾后忿怒不息,使人密召孟观入问曰: 杨骏虽死了,皇太后不仁,必有复仇之心。
吾欲害之,卿有何计? 观曰: 今杨骏兄弟死了,皇帝无为,大权诏命,皆出娘娘之手,娘娘何不矫诏徙于金墉,有甚难乎! 贾后闻计大悦,曰: 我即书诏,卿可代吾徙之。
于是贾后作矫诏命孟观赍诏入后宫,来徙杨氏。
孟观领诏,即入后宫,杨后谓孟观曰: 吾无宣唤,汝何直入!来此何干? 观曰: 奉圣上诏旨,废娘娘,不许在宫,命日下徙居金墉。
杨大惊曰: 我实无罪,何如见废? 观曰: 圣上以娘娘不合与杨骏谋叛。
贾后奏知,一人叛逆,九族皆诛。
圣上以娘娘与其母子之亲,不忍加诛,是以废焉。
杨后闻之大哭,欲出金銮亲见惠帝。
孟观使宫人扯住,不放其行,喝将乘舆至监,令杨后上舆,喝令从人拥出宫门,使人送至金墉。
居止已定,孟观始入宫回报。
贾后大悦,以帛百匹赏之,因谓观曰: 卿与我启惠帝,称皇太后同杨骏谋反,宜诏令其自绝,不可遗患于后。
观曰: 不须娘娘懿旨,臣见圣上,见可而进,使其弑之。
于是孟观与李肇、董猛出殿奏曰: 今皇太后图危社稷,自绝于天下。
陛下虽有无已之情,臣下不敢奉诏。
宜早绝之,免贻后患。
惠帝问有司,如何所议。
当中书监张华议曰: 皇太后非得罪于先帝,今党其所亲,为不母于圣世,宜依汉废赵太后故事,称武皇后,居异官,以全始终。
惠帝未决,有司奏曰: 一人造反,九族皆诛。
以其与圣上有母子之亲免死,宜废为庶人。
惠帝未及时,贾后命即书诏下金墉,废杨太后为庶人。
有司又奏: 昨诏原杨骏妻庞氏,以慰皇太后之心。
今皇太后即废,请陛下以庞氏付廷尉行刑。
惠帝从之,廷尉官来金墉,押庞氏上市曹,杨太后抱持号叫,截发稽颡上表。
贾后知,即出,诈谓杨后曰: 妾当请全你皇母之命,你可回金墉,必不至刑。
杨后以为实,即回。
贾后反使人趣廷尉官斩之,将太后废为庶人。


却说贾后心欲干预政事,乃召黄门董猛、孟观等入曰: 吾欲总专朝政,得一能臣同辅佐之可好?朝中大臣谁可堪任? 观曰: 汝南文成王亮,字子翼,乃宣帝第四子,先封为扶风王也。
又有尚书卫瓘字伯正,极善草字,人皆仰慕也。
此二人乃宣帝元老,足服群臣。
娘娘若能用之,朝政安定,可使天下太平。
贾后闻言大喜,即从其言。


司马亮专权

次早,惠帝设朝,贾后在后殿出奏曰: 杨骏谋叛,今已诛之,无人参辅朝政。
汝南文成王亮、尚书卫瓘二人,乃先朝元宰,忠义慨然,使其辅政,国家幸甚。
伏望陛下睿临亲决,刚明不惑,未知圣意云何? 惠帝曰: 皇后所奏,正合朕心。
言讫,即以汝南文成王司马亮为太宰、录尚书事;以尚书卫瓘为太保,同辅朝政。
汝南王司马亮既辅政,欲悦众,论诛杨骏功,诸将侯者千八十一人,亮皆增封赏。
御史中丞傅咸曰: 无功而获厚赏,则人莫不乐国之有祸,是祸源无穷也。
依臣所论,不可为之。
亮不从,亮颇专权执政。


八王相图害

却说文成王专权,凡有军国大事,不议于众,只与卫瓘独断。
当御史中丞傅咸谏曰: 往从驾,殿下见语: 卿不识韩非逆鳞之言耶,而欺摩天子逆鳞!;自知所陈,诚(名欠)瓘触猛兽之须耳。
所以敢言,庶殿下当识其不胜区区。
前摩天子逆鳞,欲以尽忠,今触猛兽之须,非欲为恶,必将以此见耍望殿下听臣,以察微言也。
汝南王司马亮怒而不纳,愈肆横行。


先是,司马亮与东安王司马繇不相推服。
司马亮及此秉政,乃密启贾后,称东安王司马繇兵权太重,更有异志,宜早废之,免贻后患,然后使楚隐王司马玮代领其兵,万无一失。
贾后从之,即矫诏称东安王司马繇谋叛之故,废为庶人。
司马繇受枉,见亮势大,莫敢谁何,只得忍气吞声而已。


东安王既废,贾后即召楚王司马玮,代其职。
楚王玮既代东安王领兵,专立威名,惠帝亦忌之。
更常忤汝南王司马亮意,因此司马亮欲将夺其权柄。
而司马玮勋多威猛,内外惮之。
乃召太保卫瓘谓曰: 楚王司马玮用事,专立刑威,每忤吾意,欲削其权,诚恐不及,卿有何计,杀此跋扈? 卫瓘曰: 司马玮其实无过,焉能害之?要削其权,臣有一计。
汝南王亮曰: 何计?请出言之。
瓘曰: 殿下来日入朝,奏圣上,称楚王司马玮功多,更兼勇略双全,可封其为大将军,令其之国,使镇西地,盗贼不敢扰境。
玮既出外,国事任殿下所行。
亮曰: 卿计正合我心。
计议已定,未及所奏。


司马玮夺权

却说文成王欲削楚王权,早被楚王司马玮手下采听人窃知,密地来报。
司马玮闻知,心痛恨亮,乃思一计,密地入宫见贾后道曰: 臣闻汝南王司马亮、太保卫瓘同谋,欲行伊、霍之事,娘娘知未也? 贾后大惊曰: 汝何得其言?我实未闻。
司马玮曰: 臣心腹人窃而知之,以报臣耳。
贾后骂曰: 吾重用汝二人,何敢异谋害我耶!必杀此贼。
司马玮曰: 若欲杀,宜先下手;若迟,事必泄漏,反遭祸矣。
贾后曰: 谁人可杀此贼? 司马玮曰: 臣部下有一大将,姓李名肇,有万夫不当之勇,可使去收二人,必然克也。
贾后即宣李肇至,密嘱以语,使其持矫诏,引禁兵五百人,持诏先指围住太保卫瓘府,口称太保谋叛,奉诏收拿。
言讫入内,将卫瓘并其子卫恒及孙九人,尽收执押去市曹斩讫。
领兵复至汝南王府,将司马亮擒住,司马亮曰: 汝等小人何如执我? 李肇曰: 奉圣旨杀公。
司马亮曰: 我之忠心,可破示天下也,如何无道枉无辜耶! 言讫,被李肇执出,斩于市曹。
勒兵入内,报知贾后。
贾后大悦,因问李肇曰: 汝南王死有何言? 肇曰: 汝南王临死道: 我之忠心,可破示天下也,如何无道,枉杀无辜!; 贾后闻言,方悟司马玮之佞,亦有杀司马玮之意,无计可施,闷闷不悦焉。


贾后谋害皇太子

永康元年,正月,太子遒见贾谧恃中宫骄贵,心有不平之鸣。
贾谧闻知其怨己,乃谮于贾后曰: 今太子多畜私财以结小人者,为贾氏故也。
不如早图之,免累三族。
后曰: 然。
乃使人召其妹贾午入宫,谓曰: 今闻人言,太子私结小人,欲害贾氏,吾欲废之,恨我未有亲生。
贾午曰: 此事容易,娘娘可诈为有妊,待十月足,内橐物产,以瞒朝臣。
妹今即日孕满欲产,权在你宫中住几时,待生下将为你子,养大承器,有何不可。
然后娘娘扬太子之短而害之,则吾贾氏三族,安若泰山也。
贾氏大悦曰: 吾妹计策大善。
于是贾后依贾午之计,诈娠。
十月足,以贾午生下子,内橐物产,具以为己生下的,养在宫中,朝野咸知。


十二月,贾后诈计称惠帝疾不豫,使黄门召太子司马遒入宫。
太子遒不知是计,即入内。
贾后使人监于别宫。
使婢陈舞诈说惠帝命赐酒枣二升与食。
太子推故不食,陈舞逼劝尽饮而食之,遂大醉。
贾后即召黄门侍郎潘岳作诬太子谋为犯上之书。
书草讫,使宫人说帝诏,使太子书之。
太子遒大醉,不醒人事,未知甚稿,照草誊写,其书曰:陛下宜自了;不自了,吾当入了之。
中宫又宜速自了;不自了,吾当手了之。
并与谢妃共要刻期两发,扫除患害。


其时,太子醉迷,遂依而写之,字半不成,贾后使人补成之,令人扶太子回东宫去讫。
次日早朝,惠帝幸式乾殿,贾后佯涕哭,将太子书持上,与帝观之。
惠帝大怒,召公卿诸王入,以太子书示之曰: 今太子不孝,故书如此欲弑朕意,今宜赐死。
诸王公莫有言者。
惟张华曰: 此国之大祸。
自古帝王,因废黜正嫡,以致大乱也。
愿陛下详之。
裴颇亦曰: 可先检校传书者,及比较太子手书,必有诈妄。
诸王公议至日西不决。
贾后惧事变,忙上表曰: 太子虽不仁,且赦以死,免为庶人。
惠帝下诏从之。
贾后使人将太子司马遒并其子司马煙、司马臧、司马尚,皆幽于金墉城,又使人杀才人谢玖。
当太尉王衍上表,请太子离婚,惠帝诏许之。


王氏惠风守贞

太子妃王氏字惠风,乃太尉王衍之女,有贞婉志节。
当司马遒见废,王衍上表,不与惠风说要绝婚,令其休随司马遒徙金墉,别行改嫁豪士。
惠风曰: 忠臣不事二君,烈女岂嫁二夫。
妻生为皇太子之妃,死为皇太子之鬼。
言毕大哭,流泪为雨,即讨车仗随行,同居金墉。
时行路之人径其贞节,为之流涕,莫不伤感。


太子既废,众情忿怒,卫督司马雅尝给事东宫,与殿中中郎士猗等欲谋废贾后,以复太子。
当士猗谓雅曰: 若行此事,必须交当权者方为得计,不然祸反累族。
雅曰: 右将军、赵王司马伦执兵权,性贪冒,可假以济事。
赵王府中有一宠士,姓孙名秀,可往与求见而说之,必然克济。
士猗曰: 既如此,吾即往说之。
于是士猗来见孙秀曰: 今国无嫡嗣,社稷将危矣。
臣将举大事,而明公奉事中宫,与贾、郭亲善,太子之废,皆云豫知之,若事起,祸必相及,何不与赵王先谋之乎! 秀曰: 君言是也,且退,待吾自见赵王白之。
因是孙秀入府,以士猗之言与赵王白之。
赵王伦大悦曰: 正合吾心。
即使人请通事令史张林至告知,请为内应,林随从之。
期日将发,孙秀入止之曰: 且缓之。
窃见太子,聪明刚猛,若还东宫,必不受制于人。
明公素党于贾后,今虽建大功,太子谓公特逼于百姓之望,以免罪耳,必不深德于公。
不若迁缓其期,贾后必害太子,然后废后,为太子报仇,岂徒免祸,更可以大得志矣。
赵王伦然之。
于是孙秀因使人反间,言殿中欲废贾后,迎太子。
贾后闻知大惊,恐再复太子,先指使人将司马遒更幽于许昌宫之别坊,矫诏使黄门孙虑来害太子遒。
虑奉贾后矫诏至许昌宫,谓遒曰: 今圣上有诏,命杀殿下。
臣不敢刃,上药酒,请殿下自裁。
言讫,捣药倾于酒内,请遒饮。
遒不肯服,走如厕,被孙虑以药杵锥弑之。
于是太子被害,天下之人尽知冤之。
自此以后,贾后恣意专制矣。


自太子死后至三月,尉氏雨血,妖星见南方,太白昼见,中台星坼。
当张华少子张韪劝华曰: 天道此变,然应大人,宜早逊位,免受大患。
华曰: 天道幽远,岂能尽应,不知静以待之。
是以不听。


王戎与世同浮沉

王戎,字浚冲,琅邪郡临沂县人。
父亲王浑,凉州刺史,封爵贞陵亭侯。
王戎小时很聪明,清秀剔透,神采飞扬,对日注视而目不眩,裴楷见了看着他说: 王戎的眼睛光彩耀人,如同山岩下的闪电。
六七岁的时候,到宣武场看表演,猛兽在槛内吼声震地,大家都吓得逃跑,王戎却站立不动,神色自若。
魏明帝曹睿在阁上见到了,很是惊奇。


阮籍和他的父亲王浑是朋友。
王戎十五岁时随父亲住在郎官的房舍里,王戎比阮籍小二十岁,而阮籍却与他交往。
阮籍每次到王浑这儿来,往往谈一会儿就走,过来看王戎,要好久才出去,阮籍对王浑说: 浚冲具有俊逸的风采,卓越的见识,不是你能比的,跟你说话,不如和阿戎谈论。
王浑逝于凉州刺史任上,亲朋故吏相赠的丧礼有几百万,王戎全都婉言谢辞,因而名声显扬。


王戎承袭父亲贞陵亭侯的爵位,因为派属吏为自己大修园林宅邸,论罪应该被免官,皇帝宽待他,让他出钱赎罪。
调迁为豫州刺史,加建威将军,受皇命征伐吴国。
王戎派遣参军罗尚、刘乔率领前锋,进攻武昌,吴将杨雍、孙述,江夏太守刘朗各率所部到王戎军前投降。
王戎督率大军进临长江,吴国牙将孟泰以蕲春、邾二县投降。
吴国平定以后,王戎因功进爵为安丰县侯。


王戎渡过长江,安抚新归顺的地方,宣扬威望,施行恩惠。
朝廷征召王戎担任了侍中。
南郡太守刘肇贿赂王戎筒中细布五十端,约一百丈,被司隶校尉弹劾,因为王戎虽然知道刘肇向他行贿,但没有接受,所以没有被判罪,然而议论的人还是认为这是他的污点。
晋武帝向朝臣说: 以王戎的行为,怎么会怀私贪利呢,他确实不想要啊! 皇帝虽然用这样的话为王戎解释,然而仍为清议所鄙视,因此损伤了名声。


晋惠帝继位以后,杨骏执政,官拜太子太傅。
杨骏被杀以后,东安公司马繇专断刑赏,威震内外。
王戎告诫说: 大事之后,应该无避才是。
司马繇不采纳,后来果然被成都王司马颖所害。


王戎始建一种甲午制度,即对于官吏的选拔任用,先让他做地方官治理百姓,然后拔任。
不久,升任为三公之一的司徒,当时政治日益腐败,王戎取媚于朝廷,不思振兴,到了废愍怀太子时,也不提一句匡谏的意见。


裴颇是王戎的女婿,为赵王司马伦诛杀后,王戎受牵连而免官。
不久,河间王司马颙派遣使者去说成都王司马颖,打算诛杀齐王司马同。
檄文到达以后,司马同和王戎说: 孙秀谋逆,惠帝受到幽逼。
我召集义兵,扫除了首恶,尽了当臣子的节义,昭著于上天的神明。
河间王、成都王听信了谗言,要发兵与我为难,希望依赖你的忠谋,来缓和我们之间的冲突,你好好替我谋划一个办法。
王戎说: 您首灭义兵,匡定了晋室的基业,这是晋朝开辟以来,所不曾有过的。
然而论功行赏,许多有劳绩的人都没有得到,在位的不在位的都很失望,大家都怀着二心。
如今河间、成都二王率领百万之余,其锋芒不可抵挡,如果你齐王回到你原来的府第,那么原来的王爵还可以保住,暂且退让一下,这是求安全的计策。
司马同的谋臣葛?愤怒地说: 汉魏以来,王公回到府第,难道有能保得住妻、子的吗!提出这个主意的人可杀。
于是百官都震惊害怕,王戎伪装药力发作跌倒在厕所里,才得免祸。


王戎以为晋王室之间发生争乱,自己无能为力,仰慕古春秋时蘧伯玉的为人,随着时事伸缩,没有正直敢言的节气。
自从负责官员的选拔任用,没有推举过贫寒出身的人,也没有辞退过徒有虚名的人,只是随着时俗浮沉,在士族中调选而已。
不久,官拜司徒,虽然处在总理全国政务的位置上,但是把政务都交给僚属来办。
但是王戎生性贪利,在全国各处,广置田园、水碓;各处的钱财多得没数,还亲自拿着象牙做的计算筹码白天黑夜地计算,老是没有满足。
同时又极为吝啬,自身也舍不得保养,天下人都说他得了膏肓之疾。
因此受到世人的讥笑。


王戎对人有很精辟的识见。
曾说:山涛(字巨源)如同没有经过雕琢的玉,没有经过加工的纯金,人们都钦羡是宝,但是说不出是什么名称的器具。
玉衍神采,风姿高而清,如同瑶林的琼树,自然是世俗中出类拔萃的人物。
说裴颇不善于使用他的长处,荀勖善于使用他的短处,陈道宁为人如长绳捆竹竿。
他对人的认识如同这样有先见之明。
当初,孙秀任琅邪郡吏,请求乡议为他品评,王戎堂弟王衍想不答应,王戎劝他品评。
后来孙秀得志,朝士中和他有宿怨的,都被他杀掉,而王戎、王衍获免。


阮咸叔侄效放达

阮咸字仲容,妙解音律,善弹琵琶。
处世不交人事,惟其亲知雅歌酣饮而已。
时咸与叔阮籍居道南,宗室诸阮居道北,北阮富而南阮贫。
七月七日,俗例曝衣,北阮盛晒衣服,锦绣粲目。
咸以竿挂大布犊鼻于庭,人或问之,咸答曰: 未能免俗,聊复尔耳! 人皆讥之。
后出补始平太守,放达无拘。


阮修,字宣子,善清言,性简任,不修人事。
修不喜见俗人,遇便舍去。
常步行,以百钱挂杖头,至酒店,便独酣畅,虽当世富贵之人而不肯顾。
修家无担石之储,晏如也。
与兄弟同居,自得林阜之间。
修居贫,四十余年而未有室,王敦等名士敛钱为婚,时慕之者求入钱而不得。
后王敦为鸿胪卿,谓修曰: 卿尝无食,鸿胪承差有禄,汝能为否? 修曰: 亦复可耳! 遂为鸿胪承差焉。


胡毋,名辅之,字彦国,泰山人。
少擅高名,有知人之鉴。
性嗜酒,任放不拘小节。
与王澄、王敦、庚故俱为太尉王衍所重,号曰 四友 。
澄尝与人书曰: 彦国吐嘉言,如锯木屑,霏霏不绝,诚为后进领袖也。
为家贫,求试为繁昌令,后为乐安太守。


谢鲲,字幼舆,陈国阳夏人也,以儒素显。
鲲少知名,通简有高识,不修威仪,好《老》《易》,能歌善鼓琴。
后东海王司马越闻其名,辟为掾。
邻家高氏女有美色,鲲尝挑之,女投梭,折其两齿。
故时人为之语曰: 任达不已,幼舆折齿。
鲲闻之,傲然长啸曰: 犹不废我啸歌。
后为长史。


毕卓,字茂世,新蔡鲷阳人,少希放达。
太兴末,求为吏部,尝饮酒废职。
比部郎酿酒熟,卓因醉,夜至其瓮间盗饮之,为掌酒者所缚,至明旦视之,乃毕吏部也,乃遽释其缚。
卓遂引主入宴于瓮侧,偿其酒钱,致醉而去。
常谓人曰: 得酒满数百斛船,四时甘味置两头,右手持酒杯,左手持蟹螯,拍饮酒船中,便足了一生矣。
因此好酒,为人所讥。
乐广闻而笑之曰: 名教中自有乐地,何必乃尔!

是时,何晏等祖述《老》、《庄》,立论以为: 天地万物皆以无为本。
无者,开物成务,无往不存者也。
阴阳恃以化生,贤者恃以成德。
故无之为用,无爵而贵矣。
故王衍之徒皆爱重之。
由是朝中士大夫皆以浮诞为美,驰废职业。


史说,裴颇,字逸民。
宏雅有远识,博字稽古,自少知名。
御史中丞周弼见而叹曰: 颇若武库,五兵纵横,一时之杰也。
累迁侍中。
乐广尝与颇谈清言,欲以理服之,而颇词论丰博,广笑而不言。
时人谓颇为言谈之林薮。
其时俗放荡而不尊儒术,浮虚而不遵礼法,尸禄耽宠,仕不事事。
王衍之徒,声誉太盛,不以物务自婴,遂相仿效,风教陵迟。


鲁褒作钱论

是时,惠帝为人戆唉,是日朝散,即入华林园闲玩。
忽虾蟆叫,乃问左右曰: 此鸣者,为官乎,为私乎? 左右对曰: 在官地为官,在私地为私。
时天下饥馑,百姓饥死,左右奏知,惠帝曰: 何不食肉糜? 由是权在臣下,政出多门,势位之家更相荐托,有如互市。
贾、郭恣横,货赂公行。


南阳隐士鲁褒字元道,好学多才,以贫素自立。
见元康之后,纲纪大坏,褒伤时之贫鄙,乃隐姓名而著《钱神论》。
其略曰:钱之为体,有乾坤之象,内则其方,外则其圆。
其积如山,其流如川。
动静有时,行藏有节,市井便易,不患耗折。
故能长久,为世神宝。
亲之如兄,字曰 孔方 。
失之则贫弱,得之则富昌。
无翼而飞,无足而走,解毅之颜,开难发之口。
钱多者处前,钱少者居后。
钱之为言泉也,无远不往,无幽不至。
京邑衣冠,疲劳讲肄,厌闻清谈,对之睡寐,见我家兄,莫不惊视。
钱之所佑,吉无不利,何必读书,然后富贵!由此论之,谓为神物。
无德而尊,无势而热,排金门,入紫闼。
危可使安,死可使活,贵可使贱,生可使杀。
是故忿争非钱不胜,幽滞非钱不拔,怨仇非钱不解,令闻非钱不发。
洛中朱衣,当途之士,爱我家兄,皆无已极。
执我之手,抱我终始。
故谚曰: 钱无耳,可使鬼。
凡今之人,惟钱而已。
此论盖疾时而作,朝上亦不察廉,朝政务以苛察相高,每有拟议,各立私意,刑法不一,狱讼繁滋。
尚书刘颂上疏曰:近世以来,法渐多门,令甚不一,吏不知所守,下不知所避。
夫君臣之分,各有所司。
法有必奉,故令主者守文;理有穷塞,故使大臣释滞;事有时宜,故人主权断。
主者守文,若释之执犯跸之平也;大臣释滞,若公孙弘断郭解之狱也;人主权断,若汉祖戮丁公之佞也。
自非此类,皆以律令从事。
然后法信于下,可以言政矣。


惠帝览之,终不能用,朝臣不肯为,故寝也。


却说韦忠,平阳人,少慷慨,有不可夺之志。
闭门修己,不交当世。
仆射裴颇闻之,慕而造谒,忠在家,托以出远,故不相见。
愈重慕之。
次日,因见侍中张华曰: 平阳韦忠有公辅之器,廊庙之才,人皆仰敬,明公可于此时擢之,必有匡济当时之务。
华曰: 闻名久矣,未曾见面,今如此,吾即辟之。
于是张华使人避之,韦忠称疾不起。
友人问其故何不出仕,忠曰: 吾本茨檐贱士,本无宦情。
张茂先华而不实,裴逸民欲而无厌,弃典礼而附贼后,此岂大丈夫之所为哉!逸民每有心托我,我常恐洪涛荡漾,余波见漂,其溺及我,况我褰裳而就之哉! 友人服其高。


史说,索靖字幼安,敦煌人也。
少有逸群之量,与乡人汜衷、张煅、索煖、索永俱诣太学,驰名海内,世人号称 敦煌五龙,唯靖最雄。
后四人亡,惟靖在,时张华重其名,除为雁门太守。
索靖知下将乱,出朝因指洛阳宫铜驼曰: 会见汝在荆棘中耳!

刘聪杀兄

却说汉主刘渊寝疾,以陈留王欢乐为太宰;楚王聪为大司马、大单于,并录尚书事;安昌王刘盛、安邑王刘钦、西阳王刘璿分典禁兵。
初,盛少时,不好读书,惟通《孝经》、《论语》,曰: 诵此能行足矣,安用多诵而不行乎? 李喜见而叹之曰: 望之如可易,及至肃而严,君可谓君子矣! 渊以其忠笃,故临终付以要任。
渊既卒,众臣立太子刘和即位。
和性猜忌无恩,宗正呼延攸、侍中刘秉、西昌王锐说和曰: 先帝不惟轻重之势,使大司马拥十万众,屯于近郊,陛下今便为寄坐耳,宜早为之计。
和信之,至夜召刘盛、刘钦告之。
盛曰: 陛下勿信谗言,以疑兄弟。
兄弟尚不可信也,人谁足信哉? 攸、锐闻知大怒,命左右将二人杀之,遂将兵五千攻聪于单于台。
聪听知攸、锐为乱,命即起兵出台,与呼延攸、刘锐等交战。
攸、锐等大败,走入南宫。
聪前锋诸军随追入南宫,遇汉王和,和大喝: 休得无礼! 诸军将和杀之。
入内执任呼延攸、刘锐、刘秉等,皆杀之。
遂出迎大司马刘聪入内即位。
北海王刘沘乃刘渊之子也,聪以位让之,刘沘涕泣固请,聪遂即位。
以沘为皇太弟,领大单于;以子刘粲为河内王,都督中外诸军事;以石勒为并州刺史;又立妻呼延氏为皇后;以刘殷为太保,李弘为大鸿胪;其下群臣,皆有封赠。


史说,刘聪字玄明,乃刘渊第四子也。
母张氏,初孕聪之时,梦日入怀,寤而告渊,渊曰: 此乃吉祥也,慎之勿言。
至十五个月而生聪。
年十四,究通经史,兼综百家之言及孙吴兵法,无不诵之。
既杀兄自立,后在位八年,改元者四。


却说皇太后单氏生得姿色绝美,聪爱其丽,故立为皇太后。
每退朝幸其宫,与通。
后事露,被其子刘沘以为言,谓其 不正可污 。
单氏惭恚。
诗叹曰:堪叹胡人专恃强,杀兄自立作君王。


孰知七八年间事,孤子由然亦被伤。
却说氐酋蒲洪骁勇多权略,群氐皆畏服之。
汉主聪遣人拜为平远将军,不受,乃自称为秦州刺史、略阳公。
史说,蒲洪家池中蒲生,长五丈,五节如竹形,时人咸谓之蒲家,因为氏焉。
先是,陇右大雨,谣曰: 雨若不止,洪水必起。
因名洪。
后以晋穆帝永和间谶文有 草付应王 ,又以其孙坚背有 草付 字,遂改苻氏矣。


却说雍州流民因难逃避在南阳,朝廷闻知,遣使持诏书来南阳,遣流民还乡里。
流民以关中荒残,皆不愿归。
荆州都督山简见流民不肯归,遣兵五千促发其还。
京兆王如潜结壮士二千余人,夜袭简兵大破之,攻城镇,杀令长,众至四五万,乃自号为大将军,使人称藩于汉。


王衍乱天下

四月,太傅越卒,王衍保丧还国。
石勒使孔苌帅轻骑追至苦县,东郡将军钱端出与孔苌交战,十余合,钱端被苌杀于马下。
苌挥骑围而射之,十万晋兵无一免者,皆被射杀。
将司徒王衍并东海王棺榇,皆擒执回寨见石勒。
石勒坐幕下,孔苌押王衍跪在地下,勒问衍曰: 晋之国事,虚实君知,可为我言之。
衍曰: 城内虚实,祸败之由,计不在我。
今将军威名日振,天下归心,不如乘此立尊号,三分天下,谁敢阻并?且衍少无宦情,不豫世事,未觉其因。
晋国虚实,明公已知,何须用问? 勒曰: 君少壮登朝,名盖四海,身居重任,何得言无宦情?不晓动静,破害天下,非君而有谁人? 当勒意留其降,故谓孔苌曰: 吾行天下多矣,未尝见如此之人,当可活不? 苌曰: 彼乃晋之三公,必不为我尽力。
勒曰: 既不可留,加之锋刃。
言讫,叫左右牵衍出斩。
衍临刑方曰: 呜呼!吾曹虽不如古人,向若不祖尚浮虚,戮力以匡天下,犹可不至今日矣! 勒令氐人排墙杀之。
又令剖越柩,焚其尸,曰: 乱天下者,此人也,吾为天下报之。
其世子毗及宗室四十八王,皆没于勒。
惟裴妃为人所掠卖,久之渡江。
初,琅邪王睿之镇建业,裴妃意也,故睿德之,及闻裴妃被人掠卖渡江,寻至,厚加存抚,以其子冲,继越之后。


史臣断八王曰: 昔高辛抚运,衅起参商;宗周嗣立,祸缠管蔡。
详观曩册,逖听前古,乱臣贼子,昭鉴在焉。
有晋郁兴,载崇藩翰,分茅锡瑞,道光恒典;仪合饰衮,礼备彝章。
汝南以纯和之姿,失于无断;桂阳隐习果锐之性,遂成凶狠。
或位居朝右,或职参近禁,俱为女子所谗,相次受诛,虽曰自贻,良可哀也!伦实庸锁,见欺孙秀,潜构异图,煽成奸慝。
乃使元良构怒酷,上宰陷诛夷,乾耀以之暂倾,皇纲于焉中圮。
遂裂冠毁冕,幸百六之会;绾玺扬纛,窥九五之尊。
夫神器焉可偷安,鸿名岂容妄假!而欲托兹淫祀,享彼天年,凶暗之极,未之有也。
同名父之子,唱义勤王,摧伪业于既成,拯皇图于已坠,策勋考绩,良足可称。
然而临祸忘忧,逞心纵欲,曾不知乐不可极,盈难持久,笑古人之未工,忘己事之已拙。
向若来王豹之奇策,纳孙惠之嘉谋,高谢哀章,永表东海,虽古之伊、霍,何以加焉!长沙材力绝人,忠概迈俗。
投弓掖门,落落标壮夫之气;驰车魏阙,懔懔怀烈士之风。
虽复阳九数屯,在三之情无夺,抚其遗节,终始可观。
颖既入总大权,出居重镇,中合藉以成务,东夏资其宅心,乃协契河间,共图进龋而晞任李含之狙诈,杖张方之凌虐,遂使武闵丧元,长沙授首,带其无君之志,矜其不义之强。
銮驾北巡,异乎有征无战;乘舆西幸,非由望秩观风。
若火燎原,犹如扑灭,矧兹安忍,能无及乎!东海纠合同盟,创为义举,匡复之功未立,陵暴之衅已彰,罄彼车徒,固求出镇。
即而帝京寡弱,狡寇凭陵,遂令神器劫迁,宗社倾覆。
数十万众,并垂饵于豺狼;三十六王,咸殒身于锋刃。
祸难之极,振古未闻,虽及焚如,犹如幸也。
自惠皇失政,祸起萧墙,骨肉相残,黎无涂炭,胡尘惊而天地闭,戎兵接而宫庙隳,支属肇其祸端,戎羯乘其间隙,悲夫6诗》所谓 谁生厉阶,至今为梗 ,其八王之谓矣。


怀帝被汉掳

却说汉主聪设朝,谓群臣曰: 自辅汉将军征南,积岁不还,未知胜负如何? 群臣奏曰: 前日有表来奏说大捷,连得臣鹿、常山、江西等郡,目今军屯洛阳,未曾轻进。
汉王曰: 朕欲另差一将,领军前去助辅汉将军石勒攻洛阳。
谁敢代朕此行? 言未毕,一人出班奏曰: 小弟愿往。
聪视之,乃其父养子刘曜也。


史说,刘曜字永明,刘元海之族子也。
少无父母,刘元海养之为子。
曜幼聪慧,有奇度。
年八岁,从元海猎于西山,遇雨止树下,迅雷震树,傍人莫不颠仆,曜神色自若,不动。
元海异之曰: 此吾家千里驹也。
及长,为人性磊落亮宽,与众不群,雄武过人。
铁厚一寸,他以铁胎弓立射之而洞入,时人号神射。
尤好读兵书,略皆暗诵。


当曜出班肯去,汉主聪以兵五万,使曜去与石勒攻洛阳。
其时是正月,汉刘曜与石勒领大兵二十万至城下围祝晋怀帝大惊,急聚文武商议,使军民上城,日夜守护。
勒、曜攻打月余不下,石勒乃请始安王刘曜到营相见,以酒宴相待。
礼讫,勒开言曰: 今攻洛阳未下,可使人回国,请添兵再来攻之必克。
况且目今缺少粮草,不如退兵,殿下可去攻三台城,某自打邯郸城,取二邑钱粮,以资军急。
待来年春暖,主上军至,却又复攻洛阳。
殿下主意何如? 曜曰: 君言正合我心,不如分兵退攻三台、邯郸二城屯扎,此计大善。
于是曜即使回国起兵。
次日,拔寨起行,领军来打邺、三台,离城三十里下寨,屯扎三军。
石勒领部下大兵来襄国城,离城五十里安营,商议攻城。


却说大单于、汉主聪设朝,太保刘殷奏曰: 始安王昨日表到,奏请添兵益将,攻打洛阳,陛下圣意若何? 汉主问曰: 谁可领兵征南? 当大将呼延晏出曰: 臣请行。
汉主曰: 得卿引兵即行,朕甚喜悦,来日即行。
于是呼延晏领精兵二万七千来攻洛阳,军马尽至城下,人说石勒、始安王分兵攻三台、襄国城去,晏即传令不安营,限五日攻下洛阳,如不下者,斩杀部长。
于是三军齐心攻打。
晋帝大惊,急使前将军张进急领御林军出城迎敌。
晋兵大败,尽走入城,坚守不出。
晏移军径近城下寨。
潘仁言曰: 可拨兵去城下近边筑起土山,令军人上视城中放箭,下头令军攻城,可得洛阳。
晏从之。
于是各寨内选调生力军人,用铁锹土担,皆来城下垒土成山,周围筑二十余里,限旬日完成,如迟即斩。
晋军见北军垒土为山,张进等皆要出战,被潘仁以弓弩手当住要路,不能前进。
十日之内,筑成土山五十座,上立马橹,即云梯也。
分一半弓弩手于其上乱射之,晋军大惧,皆顶牌遮箭守御。
晋军见皆心慌。
侍中王俊入内奏帝曰: 可作急造发石车以破之。
帝令俊造样,连夜造发石车数百乘,分布城门内,正对土山。
候土山上云梯排列,弓弩手皆上放箭时,城内一齐按动炮车,车势大,炮石飞空击打云梯,人无躲处。
击碎其梯,弓弩手死者无数。
北军皆号其车为 霹雳 也。
潘仁又献一计,令军人用铁锹打地道,直透城内,号为 穿地道 而入。
于是又掘土坑。
俊见奏帝曰: 此是北军明不能攻,故暗掘地道,必透城而入。
帝曰: 何以御之? 俊曰: 绕城内可掘长堑,使百姓守之,则伏道无用也。
帝令俊差军连夜掘堑,使百姓守之,伏道将至堑边,听见有人守之,遂不敢入。
空费了多少军力,不能得入也。


自是,相持一个月余,城中粮尽,百姓饿死一半。


时刘曜、石勒、王弥闻知洛阳将陷,乃会兵皆至城下安营。
次日,呼延晏见各人皆至,乃集部下三万余人,飞马身先攻破平昌门,遂放火焚其府寺,司空荀藩及光禄大夫荀组,皆奔瑯辕去讫。
次日,王弥见晏克平昌门,乃引部下军同来攻宣阳门。
时汉兵齐心,并力大喊,以弩箭射杀守门军士,骁勇争先,攻破宣阳门。
呼延晏、王弥诸军皆入,城中大乱。


却说左城国汉主刘聪登朝,聚集文武,正问南征之事,忽呼延晏领军还国,押晋怀帝、庚珉、王俊等入朝,拜见汉王聪。
聪大喜,就以晏为镇南大将军。
晏谢恩起立一旁。
聪命押晋帝及大臣庚珉、王俊等至,令放其缚,赐其平身,而谓曰: 朕父与汝先帝有恩,故不加刃,恕汝在部下为臣,休得走。
晋帝听见,只得与臣下谢恩。
汉命有司讨宅子与住,使兵外监之,于是晋帝不得复还。
聪又使以书来南,遣始安王刘曜等以军攻长安。
加曜为车骑大将军取镇长安。
曜得命,领军前去攻长安。


亮峤推侃为盟主

夏四月,温峤将兴兵讨峻,而不知建康声闻。
会范汪至,言 二宫无事,而峻政令不一,贪暴纵横,虽强易弱,宜时进讨。
峤深纳之。
庾亮辟范汪参护军事。
次日,庾亮来推峤为盟主,请兴义兵讨峻。
峤不敢当,推及于亮。
二人互相推让。
当峤从弟温充曰: 今汝二公相推,谁肯为之主盟,恐不敌峻也。
吾闻征西大将军陶侃,位重兵强,宜共推之,可济大事。
于是二人皆从之。
乃遣督护王愆期至荆州,推奉陶侃为盟主,其兴兵,同赴国难。
王愆期奉命诣荆州入见陶侃,称说: 温平南同庾公推明公为盟主,同讨峻、约之事。
言讫,呈书封。


侃见书,犹以先帝不预顾命为恨,答王愆期曰: 你见温平南,说吾疆场外将,不敢越局以兴大兵。
衍期领其言语,回报温峤,称说陶侃不肯兴兵之事。
庾亮听之曰: 今主上有燃眉之急,社稷有倒悬之忧,彼不肯为,吾与卿当自兴兵,不然幼主何安耶? 峤曰: 既如此,吾一面使人起请兴兵,吾与公先行。
乃又吩咐使人去见陶侃曰: 仁公且守,仆当先下。
使人得其语,行二日,参军毛宝闻之,入见峤曰: 闻公使诣陶侃,称自先行,大不可也。
师克在和,不宜异同。
假令可疑,犹当外示不觉,公可急遣人追使改书,言必俱进。
若不及,则更遣使可也。
峤始遣人星夜追回先使,改书称与俱进。
于是侃得催书,遣督护龚登率兵一万诣峤。
峤自率众七千人,与庾亮、龚登等起行。
先歙人列上尚书,陈峻、约罪状,移告征镇,共发讨峻。
峤既登舟,泣涕谕众欲行,陶侃使人追龚登引众还镇,峤苦留之,又使王愆期去与侃书曰:行军有进而无退,可增而不可减。
近已移檄远近,言于盟府,惟须仁公军至,便齐进耳!今乃返退还,疑惑远近,成败之由,将在于此。
假令此州不守,则荆楚将来之危,乃当甚于此州之今日。
仁公进当为大晋之忠臣,参桓、文之业;退当以慈父之情,雪爱子之痛。
且峻、约无道,人皆切齿。
今之进讨,如石投卵,若复召兵还,是为败于几成。
而或者遂谓仁公缓于讨贼,虽悔难追,愿深察之。
侃得书犹豫,愆期上言曰: 峻,豺狼也,如得遂志,公宁有容身之地耶!依吾之言,明公火速自行,则诸镇同赴,大功可成! 于是侃感悟,即戎服登舟,起兵而行。
时侃子瞻,因与峻战死,家人收骸敛棺送还荆州,是日至荆州,侃遂不顾,兼道而进。


郗王赴国难

史说,郗鉴字道徽,高平人。
少孤贫,博览经籍,躬耕陇亩,吟咏不倦,以儒雅著名。
初,鉴值永嘉之乱,在乡里,贫甚饥馁。


鉴投事元帝,帝以为广陵太守。
其时,鉴任广陵,城孤粮少,逼近胡寇,人无固志,俱各散心。
忽得檄书至,即流涕谓众曰: 今主上幼小,被苏贼叛逆,污乱朝廷。
吾欲起兵,以死报国,汝等尽忠,同赴国难,不得推延。
于是将士争奋向前。
因是遣将军夏侯长等间行,谓峤曰: 或闻贼欲挟天子,东入会稽,当先立营垒,屯据要害,既防其越逸,又断贼粮,然后清野坚壁以待贼。
贼攻城不拔,野无所掠,必自溃矣。
峤闻其计,深以为然。


五月,陶侃自将兵至浔阳。
温峤同庾亮商议出兵,当诸将谓峤曰: 陶公此来,必诛庾公以谢天下,然后讨峻。
庾公宜且避之。
亮闻其言大惊,欲往别镇,峤止之曰: 不可。
公可负棘自责见侃,侃必不伤于公。
今若去,反构成怨。
于是亮用峤计出迎,诣侃拜谢。
侃惊,止曰: 庾元规乃拜陶士行耶!昔君侯修石头以拟老子,今日反求见耶! 亮引咎自责曰: 主上遗诏托辅,司徒王导及中书令卞壶等,诸大臣亲自所见,岂敢裁除?修筑石头,以防诸胡,岂疑于君?若有此,天地不容! 言讫泪下。
侃乃释然曰: 前言戏之耳! 因此温峤亦来相见会议。
次日,三人遂同起军去建康,共率兵四万,旌旗七百余里。


峻已知,恐建康不固,乃自姑孰还朝。
次日,入内集百官谓曰: 今陶侃起兵,要劫天子,必伤百姓。
今建康兵甲未精,城郭不固,难以坚持,不如暂徙石头,候太平还都。
王导出曰: 建康虽则兵城未备,乃兴王之所。
况太庙诸陵在迩,岂可一旦离之!石头虽固,宫省台司全无可居,甚不可移! 苏峻要徙,王导固争不从。
峻曰: 吾意已决,逆令者斩! 于是百官不敢吐声,成帝哀泣从之。
次日,峻备车请帝升车。
时大雨泥泞,刘超、钟雅步侍左右,峻给马与之,二人皆不肯乘,而悲哀慷慨,峻心恶之。
帝与群臣既至石头,峻以仓屋为帝宫室,与成帝居之。
峻党日肆丑言,当超、雅与荀崧、华桓、卞潭等常侍,不离帝侧。
时饥馑米贵,峻问遗,超一无所受。
缱绻朝夕,臣节愈恭,虽居忧厄之中,犹启成帝,授《孝经》、《论语》。


王导见峻逆众而劫上迁都,乃密令张闿以太后诏谕三吴,使起义兵,会稽内史王舒得太后诏,使督护庚冰将兵一万西渡浙江,前来讨峻。
于是吴兴太守虞潭、吴国内史蔡谟、大义太守顾众等,皆起兵应之。
虞潭母孙氏,性聪敏,识鉴过人,闻各处起兵讨峻,乃谓潭曰: 主上受困于石头,汝当舍生取义,勿以吾老为虑,火速起兵讨峻。
言讫,乃尽遣家僮从军,鬻其环佩以给军费。
苏峻闻之大惊,忙遣部将管商等,引兵五千拒之。


会兵讨苏峻

时侃、峤军至茄子浦,峤以南兵习水,峻兵便步,传令: 军中将士不许上岸,有逆者死! 时苏峻遣人送米一万斛馈祖约,峤参军毛宝闻之,乃告其众曰: 兵法, 军令有所不从 ,温公虽令将兵无得上岸,人有送米与祖约拒吾,又无大将护卫,岂可视其可击而不上岸击之耶! 言讫,乃引兵大喊上岸,往袭取之。
峻送米军人见宝兵至,乃尽掷轻重粮食而逃,宝获之以济二军。
祖约由是饥乏。
温峤录宝之功,遣人表毛宝为庐江太守。
陶侃亦遣人表王舒、虞潭监浙东西军事,郗鉴都督扬州八郡军事,朝廷从之。
于是郗鉴遂率众渡江,与侃、峤等会,舟师直诣石头。


苏峻望侃、峤、亮、鉴等兵大至,面有惧色。
乃令其弟苏逸守城,自执兵五万出城屯住,以为犄角。
陶侃既大集各路军马皆至石头,侃部将李相请筑白石垒,使人上岸守之。
于是侃传令三军筑垒于白石,使庾亮将军一万守之。
苏峻屡遣将攻白石垒,不克而退。
峻心下大忧,急集诸将士商议。
当参军匡孝曰: 今侃筑白石垒,甚得其宜,进能攻我,退可为居。
虽得其计,然白石南寨,其将赵胤守其寨,势孤,易为克之。
今夜我引一军,抄小路去袭寨后,明公可使公子硕以兵攻其前,两下夹击,胤便成禽矣。
若克南小寨垒,白石易破耳。
峻然之。
至夜,匡孝率三千士卒,抄小路而去。
峻使其子硕率五千人,去攻其寨前。
硕兵至半夜,鼓噪直进,胤慌忙披挂上马,正遇苏硕,两马相斗,不到数合,寨后匡孝军已至,大放火。
赵胤军人四下乱窜,拨马回走四十里,喊声不绝。
众军相杀,止有祖茂跟定王舒突围而走。
背后匡孝赶来,胤勒马又战十余合。
胤连放两箭,被匡孝躲过,尽力放第三箭,力气太猛,折了箭与弓,弃弓纵马,穿林而走。
去远,匡孝始放火烧其营寨,苏硕鸣金收军而还。
苏峻大喜,重赏二人。


温峤见南寨有失,救之未及,于是使王愆期领战船一百、军五千人出战,峻使匡孝来迎,与愆期交战。
战上二十余合,愆期大败,损去战船三十只,折去水军千余人。


赵胤等失南寨,到晚来见陶侃,侃甚忧之。
侃将孔坦曰: 本不须召郗公,遂使东门无限,今宜遣还京口,虽晚犹胜也。
侃然之,乃令郗鉴率部下还据京口,立大业、曲阿、陵亭三垒,以分峻兵势,鉴从其计。
苏峻果疑之,分兵去攻三垒,又使人持书命祖约攻之。
祖约得书,遣祖涣、抚抚率七千兵袭湓口。
涣、抚兵卒至,毛宝急令民兵共三千人,与涣、抚交战。
毛宝中矢出血,流髀彻鞍,宝忍痛,急使人踏鞍拔箭,血流满靴,又复出战,勇敢当先。
于是士卒尽力一击,涣、抚大败走还。
毛宝追数十里,杀伤其众五千余人,方始收军还屯。


却说苏峻使韩晃率兵攻宣城,内史桓彝闻之,以军进屯泾县,方知京城不守,被峻所破,心中烦恼,朝夕忧国。
时长史裨惠劝桓彝曰: 苏峻势大,朝廷莫能制之,今吾孤军在此,焉能拒战?不如使君遣人以书伪与通和,以纾交至之祸,可保军民耳! 彝曰: 吾受国恩,义在致死,焉能忍垢蒙羞与苏贼相通!如其不济,此乃命也。
言讫,即遣副将军俞纵以兵三千出屯兰石,以拒峻军。
时韩晃以兵五千来追桓彝,兵至兰石,正遇俞纵军至,两军大喊,二将交锋,纵力怯,被韩晃斩于马下。
晃麾军大进,来攻宣城。
彝调兵守护城池,并不出战,与晃相持卒岁,粮尽城中自乱。
韩晃探知城内备细,大驱人马攻城,城陷,桓彝被晃所害。
彝妻刘氏,次子温、冲五人逃走外家,得免其难。
晃既克宣城,使人戍之,自以兵还归石头。


七月,却说祖约部下诸将,阴与后赵通谋,许为内应。
后赵王勒遣将军石聪引兵二万人济淮,攻寿春。
祖约闻知,急勒兵众回战,大溃。
于是祖约领家属,奔走历阳。


纸醉金迷太荒唐

刘骏是南朝宋世祖孝武皇帝,字休龙,小字道民,文帝刘义隆的第三个儿子,母亲是路惠男。
十八岁为安北将军、徐州刺史。
二十四岁时,太子刘劭杀文帝刘义隆自立,密令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杀死刘骏。
沈庆之附刘骏反刘劭。
荆州刺史南谯王刘义宣、雍州刺史臧质、司州刺史鲁爽也起兵响应。
刘骏在新亭大败刘劭,即皇帝位。
随之攻克建康。
刘骏杀大哥太子刘劭和二哥始兴王刘浚,将他们暴尸于市。


刘骏 少机颖,神明爽发,读书七行俱下,才藻甚美,雄决爱武,长于骑射。
经过一场兄弟的残杀即位以后,刘骏便越来越放荡,行为怪异。


同室操戈,互相残杀,刘骏深感诸王、宗室、朝中重臣、封疆大吏等不能权重,重则尾大不掉,于是借机分割封疆、削弱权势。
他分割扬州,设东扬州。
又分割荆、湘、江、豫四州,设郢州。
罢南蛮校尉,省录尚书事,吏部尚书之职一分为二。


南徐州刺史竟陵王刘诞天性仁厚,知书达礼,在诛灭刘劭、刘义宣之乱中有功,人心向往,豪士云集,势力强大。
刘诞是文帝的第六个儿子,是排行第三的刘骏的六弟,刘骏对他又忌又畏。


大明三年(459年)四月,刘骏不宣而战,突然派兵攻袭刘诞,试图一举击溃刘诞,借机将刘诞杀死。
不料,刘诞所部训练有素,遇袭并不慌乱,反而将前来攻袭的刘骏兵将一举击溃。
刘骏大怒,下令搜捕刘诞在建康的亲属、故旧、心腹、同籍、私党,全部将他们斩首,死者数以千计。


刘骏随后调集重兵,围攻广陵城。
大明三年七月,广陵城攻破,刘诞斩首。
城中男子不论大小老幼,统统杀死。
士民先被刳肠剔眼,笞面鞭腹,烈酒灌创,然后斩首的达三千之众。
刘骏还将首级集中建康,称为京观。
城中所有女子都赏赐军士,供他们淫乐。


刘骏喜酒好色,终日沉迷其中。
他在宫中但见所好的女人即淫,而从不问尊卑亲疏,宫禁混乱。
他好游猎,玩乐通宵达旦,不分昼夜。
性喜奴媚诌佞之徒,刘骏还爱聚赌,他的赌友是侍中颜师伯,动辄一输百万,开心玩乐。


刘骏淫乱后宫,又骚扰京郊,朝野尽知。
丹阳尹颜竣痛感国危时艰,心中万分悲痛,便对其淫乱奢侈,数次上书切谏。
刘骏大为恼火,诬指颜竣与叛臣刘诞通谋,先砍断颜竣的双脚,然后慢慢把他弄死。
前卢陵内史周朗也不满于朝政昏暗,国事艰危,上书直言切谏。
刘骏只以 居母丧不如礼 为说词,将周朗杀死。


刘骏奢侈淫逸,大兴土木,广造宫室,一应土木宫室都极尽华丽,加之赏赐幸臣无度,府库为之尽空。
葬殷太妃仅凿通山道就达数十里,又为殷太妃立庙祭祀,所葬宛如一座后宫。
刘骏一面奢侈淫逸,一面又勒索刺史、二千石等封疆大吏,让他们奉献,然后又不计多寡的豪赌。
这样的结果便是民不聊生,生灵涂炭。


刘骏嗜酒如命,饮必大醉。
每次宴会亲友、群臣、来使,总是令在坐者痛饮至醉。
而且在宴饮中,刘骏还爱让群臣相互嘲讽、叫骂,丑态百出,以此取乐。
他还根据群臣的高、矮、胖、瘦、圆脸、长脸、漂亮、丑陋,一一赐给绰号,然后不论朝堂殿下,直呼绰号取乐,从不称其官称名姓。
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,他还让奴仆侍婢手拿木杖,随意指示他们敲打朝臣,即便国戚、重臣、上主尚书令也不能幸免。


宫闱淫乱

北魏孝文帝拓跋元宏(后因改姓元,也叫元宏),可谓一代英主。
旧史说他, 听览政事,莫不从善如流。
哀矜百姓,恒思所以济益 ,似非溢美饰词。
他及其祖母冯太后推行的一系列改革措施,对北方民族大融合,加速北魏封建化的进程,都起过积极作用。


就是这么一位颇有雄才大略的君王,在处理家内事 后妃争宠、王子夺嫡的时候,也失之偏颇。
孝文帝昭仪冯氏,恃宠借威,谗陷其妹冯皇后,夺取后位,逼得妹妹削发为尼。
而冯昭仪在宫中,与宦官私通,演出一幕幕宫闱丑剧。


孝文帝五岁即位,其父献文帝拓跋弘甘当太上皇,实权操在祖母冯太后手中。
冯太后为巩固本家地位,让冯家世代尊荣贵盛,把弟弟冯熙(官拜太师)的两个女儿嫁给孝文帝。


冯熙二女在宫中,定名位的时候,次女被立为皇后,姐姐却当了位次一等的昭仪。
这是因为长女庶出,即冯熙的妾常氏所生,妹妹则是正妻所生,妹尊姊卑的缘故。


冯氏二女,虽然出自一门,但性格德操大不一样。
皇后冯氏,仪态端庄,不苟言笑,旧史说她 贞谨有持,颇具德操 。
她也曾一度受到孝文帝的恩遇尚重,但敬重不一定能导致爱情。
姐姐冯昭仪不像妹妹那么矜持。
她 独工姿媚 ,善于献媚邀宠,精于迎奉应对,其玉貌花容、心计良策,也高出妹妹一等。


冯昭仪得宠,又自以姐姐自居,而且比皇后早入宫掖, 素见待念 (她曾因病被冯太后打发出宫,入阉养治。
孝文帝托人四出打听,把她接回来),因而轻视皇后,常常不以妾礼叩拜后宫之主,甚至把妹妹视为眼中钉。


冯昭仪早就窥视中宫之位,欲取妹妹而代之,对皇后百般诬谗构陷。
与元宏枕席私谈,无非讲皇后坏话,捕风捉影,挑拨离间,或无中生有,陷害妹妹。
对国事从善如流的孝文帝,在婆婆妈妈的纠缠中,变得偏听偏信,从暗去明。
他决定废后另立,群臣的进谏也不愿听从。


终于,在魏孝文帝太和二十年秋七月(496年8月),诏废皇后冯氏为庶人,打入冷宫。
冯皇后有口难辩,只有自叹命保她乞请出居瑶光寺,情愿削发为尼。
最后获准,当了练行尼,老死于瑶光寺。
太和二十一年中历七月甲午(497年8月22日),册封冯昭仪为皇后。
姐姐如愿以偿,位居中宫。


然而,这位第一夫人并不争气,在男女私情上有失检点,与宫内宦官高菩萨淫乱。
冯昭仪又勾结中常侍(宦官)双蒙等,为其心腹,内外隐瞒。
另一宦官剧鹏苦谏不从,忧愤而死。


事情终于在宫内外流传,当时孝文帝正在南征前线。
问题由孝文帝女儿彭城公主首先揭发。
元宏十分惊骇,未曾全信,权且保守秘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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